明確拒絕了喬瑞回去打電競的建議以後，安曉蕾也曾經想著要另外找一份工作, 但是這並不簡單, 尤其是對於她這種甚至沒有得到高中畢業證書的半文盲來說, 體面的工作其實一點都不多。

而不體面的工作, 譬如說清潔工啊, 洗碗工啊什麽的，顏總並不希望她去做。

用顏如玉的原話“誰都知道你是我顏如玉的夫人，所以你在我的公司附近做這些工作究竟是想羞辱你自己還是想羞辱我不給做。”

安曉蕾私底下見到小胡的時候也曾經抱怨過“這些工作一點都不丟人你家總裁不能這樣歧視他們。”

小胡有些詫異地看了她好幾眼，好像她從安曉蕾口中認識的總裁永遠都是另外一人“我們顏總其實對員工都挺好的, 我給她做兩三年助理了都沒有見過她有歧視過公司裏面的清潔工之類的啊”

“”安曉蕾就不明白了，感情顏如玉對不同人用不一樣的態度就算了，難道三觀還能千變萬化有好幾套備用的嗎

“雖然在背後說總裁的壞話並不好。”小胡歪了歪腦袋，“但是按照我有限的理解, 顏總對你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在什麽地方”

“什麽都不一樣。比如說，對我們的拒絕是真的拒絕, 而對你的拒絕說不定是欲拒還迎。”小胡說，“她在你的面前都會顯得非常別扭，因此很多事情希望你還是不要往心裏面去。比如說這件事情, 我認為顏總就是單純的不想你去做這種累人的工作而已。”

並不是真的想歧視誰。

小胡委婉地表示。

安曉蕾沈吟片刻, 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反駁小胡說的話，畢竟小胡作為顏如玉的私人助理, 長達兩年, 說不定對顏總的了解比她本人更加清楚, 比如說她喜歡吃什麽喝什麽, 有什麽特別的喜好之類的當然，顏總的性格，應該也是小胡比較了解吧。

和小胡比起來，安曉蕾忽然之間發現自己這個掛名“總裁夫人”真的也就是掛名而已，就連顏總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她都不清楚。

但是顏總好像也沒有讓她弄清楚的意思，在往後的日子裏面，顏總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一整個晚上都不回來了直接睡在公司裏面，只是安曉蕾也沒有時間思考這些了，奶奶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有時候甚至連自己的孫女都能夠忘記，反反覆覆念叨著自己的兒子和不成器的女兒。

她覺得自己還只有三十四歲，這可讓安曉蕾愁到禿頭。

“你是誰啊”

這是奶奶今日份一百問的第五十問。

同樣的問題，她一天至少要問十來次，將安曉蕾問到暴躁。“你為什麽在我家裏面，我的兒子在什麽地方”

“我是你兒子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孫女。”安曉蕾耐著性子回答道，她看上去一點都沒有生氣，和以前打游戲動不動就摔鼠標的an判若兩人。“我爸爸暫時不能回來了，你想對他說什麽可以直接對我說的，我可以幫你轉告。另外這不是你的家也不是我的家，是我夫人顏如玉的家。”

“顏如玉又是什麽人”奶奶問道。

安曉蕾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蘋果。

很奇怪，一開始就是奶奶將顏如玉認出來的，照理來說，奶奶應該很清楚顏如玉究竟是什麽人才對，但是後來奶奶也是第一個將她遺忘的，也就是對奶奶來說，顏如玉一點都不重要，只是還不夠安曉蕾重要，或者說在奶奶有限的腦容量裏面，對顏如玉的了解少得可憐

顏如玉，顏總，究竟是什麽人

為什麽奶奶不了解她，卻知道她一定不是壞人

甚至這麽放心地將自己交到她的手上

“奶奶，你跟我說說，顏如玉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啊。”奶奶說，“難道不是你應該給我介紹一下她的嗎”

兩個人陷入了難得的沈默。

安曉蕾總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總覺得在最初顏總和奶奶接觸談話的半個小時裏面，顏總順便給奶奶催眠並且洗腦了一下。現在，在強大的老年癡呆癥面前，這種程度的洗腦明顯就是失效了。

她真的很好奇，顏如玉究竟是什麽人。

奶奶覺得熟悉，她也覺得熟悉，然而一開始的時候，誰也認不出來。

像是被突然植入的一段記憶，沒有人知道這段記憶是什麽時候來的，來至於什麽地方。

顏如玉就像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經受不住推敲，然而她又是確確實實存在的，並且到目前為止，沒有對她們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

這種人最討厭了，你甚至都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最終安曉蕾屈服了“好吧，那我們就不討論她了。 ”

可是不討論那個人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麽可以討論的，兩個人再次陷入長久的沈默。

顏如玉是什麽來歷這個問題，好像隨著奶奶病情的加重，越來越不可能有朝一日浮出水面了，除非她自己願意說出來但是期望這個還不如期望顏如玉突然暴斃。

顏如玉沒有暴斃，她第一次指導的劇目在國慶節順利上映，然後，火爆全場。

甚至將一個小明星捧紅了，捧成了流量小花，大街小巷都是那個小明星的劇照，安曉蕾難得以有時間上網瀏覽，網頁上面也全都是

光點娛樂傳媒公司良心之作，今年最好看國產劇

季落破曉是我這些年裏面演過的最突破自我的劇。

毒牙我是今年流量之王，谷雨我是今年話題之王，破曉都是弟弟

之類大同小異的標題。

顏如玉好像是能夠靠著這一部劇徹底火起來了。

哦，不是她，準確來說應該是她的公司。

事實上，所有跟這一部劇稍微沾邊的東西，話題熱度都直線上升，原作者，演員，公司到處都是他們的采訪報告，尤其是飾演男主角的那個小明星或者說曾經是小明星的葉希明，安曉蕾懷疑他一天能夠收到八百個采訪請求，因為電視上面到處都是他的身影。

主持人葉先生恭喜你看上去好像是要火起來了。

葉是嗎那簡直是太好了，我夢寐以求。首先是要感謝我的老板嗎

主持人你的老板你是說光點娛樂的年輕女總裁嗎

葉謝謝她認為我能夠勝任主角的位置，說實話這個角色真的有點難度，他非常矛盾明明自己只是制造出來的兵器，甚至在長期和人類相處的過程中，在見證了不少人性當中的黑暗面之後，他已經對人類有點失望了但是在世界面臨覆滅性災難的時候，依舊願意為了某一個人而擋在危險的面前，我認為這很酷。

安曉蕾撇了撇嘴。這個人看上去還是有點機靈的，主持人明顯想要將話題引到他和總裁之間的關系上面，但是葉希明非常機智地用這一番話又將話題給引了回來，沒有著她的道。

主持人是的我們都知道這部劇說的故事是被人類遺棄嘲笑的兵器，最終反過來拯救人類的故事。請問您覺得片名的破曉說的究竟是人類的黎明，還是那群所謂的改造人的黎明

葉希明撓了撓頭，微笑著說您這問題實在是有些難了，我個人覺得應該是都有吧，是地球被改造人拯救了重見光明的破曉，也是改造人最終戰勝仇恨守護地球而得到普通人理解的破曉。他們其實都只是一群小孩子，沒有那麽可怕的，缺愛的那種小孩，看著兇死了，實際上稍微給一點好處他們就願意成千上百倍地還回來。

主持人和我們自己有點像是嗎

葉應該是。其實現實生活中，怎麽說，並不是需要上刀山下火海才能夠得到別人的追隨和信任，更多的時候，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擁抱，一句鼓勵的話，你告訴他你愛他，他就知道了。

安曉蕾切出去看了一眼貼吧上面像是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的“我要養一個守夜人寶寶”帖子，覺得電影裏面的那些守夜人真的不需要多餘的愛了。

她這麽想著的時候，病房的門口開了，顏如玉一臉疲憊地帶著自己的文件包走進來，用放在床頭櫃上面的杯子倒了一杯水，“我回來了，你先去歇一歇吧。”

“你先去洗個澡。”安曉蕾說。

“歇一歇就去。”顏如玉走過來看了一眼她手機上面放著的視頻，淡淡地說，“我以為你不看的。”

“確實不看，特效是五毛錢的。”安曉蕾就喜歡那種特效大片，這一部破曉明顯沒有達到她的水準。“但是據說劇情還算是不錯。”

“清高公子的成名之作，可惜跟她別的小說比起來並不算很火。”顏如玉將那一杯水喝完了，杯子端端正正放好。

“為什麽不火”

顏總在她身邊坐下，淡淡地說“不知道，可能是天時地利人和，其中某一樣沒有達標。但是現在達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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